杜甫五排《奉送二十三舅录事之摄郴州》读记

（小河西）

此诗作于大历五年（770）春。崔伟：事迹不详。郴州：《元和郡县图志》卷29湖南观察使：“郴州，桂阳。中……西北至衡州三百七十里。”录事：录事参军事。《唐六典》卷33中州：“刺史一人……正四品上。录事参军事一人，正八品上。”八品录事可代理四品刺史吗？【推测：潭州是中都督府，其录事参军为正七品下，或受命摄郴州郴县县令（从六品上。）】

奉送二十三舅录事之摄郴州崔伟（杜甫）

贤良归盛族，吾舅尽知名。徐庶高交友，刘牢出外甥。

泥涂岂珠玉？环堵但柴荆。衰老悲人世，驱驰厌甲兵。

【注释】徐庶：《三国志-诸葛亮传》：“亮躬耕陇亩，好为《梁父吟》。身长八尺，每自比于管仲、乐毅，时人莫之许也。惟博陵崔州平、颍川徐庶元直与亮友善，谓为信然。”

刘牢：刘牢之。东晋名将。《晋书-何无忌传》卷85：“何无忌，刘牢之之甥，酷似其舅。共举大事，何谓无成！”

泥涂：泥泞的路；喻卑下地位；喻困苦境地。《庄子-田子方》：“弃隶者，若弃泥涂，知身贵于隶也。”《左传》襄公三十年：“武不才，任君之大事，以晋国之多虞，不能由吾子，使吾子辱在泥涂久矣，武之罪也。”《与建安王谢秀才笺》（梁-何逊）：“州民泥涂，何逊死罪。”珠玉：喻丰姿俊秀者；喻俊杰。《晋书-卫玠传》：“骠骑将军王济，玠之舅也，俊爽有风姿。每见玠辄叹曰：'珠玉在侧，觉我形秽。’”《世说新语-容止》（南朝宋-刘义庆）：“有人诣王太尉，遇安丰、大将军、丞相在坐，往别屋见季胤、平子，还，语人曰：'今日之行，触目见琳琅珠玉。’”

环堵：屋四壁；简陋居室；贫穷人家。《礼记-儒行》：“儒者有一亩之宫，环堵之室。”郑玄注：“环堵，面一堵也。五版为堵，五堵为雉。”《淮南子-原道训》：“环堵之室，茨之以生茅。”高诱注：“堵长一丈，高一丈，故曰环堵，言其小也。”《寄柏学士林居》（杜甫）：“几时高议排金门，各使苍生有环堵。”

【大意】贤良总出自豪门大族，各位舅舅都很知名。您像是徐庶深交的朋友崔州平，俺是长相酷似您的外甥。俺地位卑下哪是什么俊才？居室狭小门户只是柴荆。年老之后悲叹人世，四处奔波厌烦战乱频仍。

气春江上别，泪血渭阳情。舟鹢排风影，林乌反哺声。

永嘉多北至，勾漏且南征。必见公侯复，终闻盗贼平。

【注释】气春：春气。《大招》（汉）：“春气奋发，万物遽只。”

渭阳情：指甥舅情谊。《渭阳》：“我送舅氏，曰至渭阳。”朱熹集传：“舅氏，秦康公之舅，晋公子重耳也。出亡在外，穆公召而纳之。时康公为太子，送之渭阳而作此诗。”《奉送卿二翁统节度镇军还江陵》（杜甫）：“寒空巫峡曙，落日渭阳情。”

舟鹢：鹢舟（船头画鹢之船）；船。《晋书-张协传》：“乘鹢舟兮为水嬉，临芳洲兮拔灵芝。”排风：迎风，顶风。《登大雷岸与妹书》（南朝宋-鲍照）：“浴雨排风，吹涝弄翮。”《醉歌行》（杜甫）：“偶然擢秀非难取，会是排风有毛质。”

乌反哺：古人认为乌鸟能反哺其母；喻人子奉养其亲。《补亡诗-南陔》（晋-束晰）：“嗷嗷林乌，受哺于子。”《乌赋》（晋-成公绥）：“雏既壮而能飞兮，乃衔食而反哺。”

永嘉：永嘉之乱。《晋书-地理志》：“永嘉之乱，临淮、淮陵并沦没石氏。元帝渡江之后，徐州所得惟半，乃侨置淮阳、阳平、济阴、北济阴四郡。又琅邪国人随帝过江者，遂置怀德县及琅邪郡以统之。是时，幽、冀、青、并、兖五州及徐州之淮北流人相帅过江淮，帝并侨立郡县以司牧之。”

勾漏：勾漏山。山峰耸立如林，溶洞勾曲穿漏。勾漏山为道家三十六小洞天的第二十二洞天。汉置勾漏县，隋废。《晋书-葛洪传》：“以年老，欲炼丹以祈遐寿，闻交阯出丹，求为勾屚令。”《为农》（杜甫）：“远惭勾漏令，不得问丹砂。”

公侯复：《左传》闵公元年：“初，毕万筮仕于晋……辛廖占之曰：'吉……公侯之卦也。公侯之子孙，必复其始。’”杜预注：“万，毕公高之后。”（毕公，姬姓，名高，周文王姬昌第十五子。）后以为咏名门子弟光大祖业之典。

【大意】春风之中在江边告别，极度悲伤啊舅甥之情。望着迎风远去的舟影，听到您侍奉父母的语声。像永嘉之乱一样多从北方来，到了勾漏山还要南征。一定会看到您光宗耀祖，一定会听到盗贼全部平定。

郴州颇凉冷，橘井尚凄清。从役何蛮貊？居官志在行。

【注释】橘井：典“苏仙橘井”或“苏耽井”。《神仙传-苏仙公》(晋-葛洪)：“母曰：'汝去之后，使我如何存活？’先生曰：'明年天下疾疫，庭中井水，檐边桔树，可以代养，井水一升，桔叶一枚，可疗一人……’言毕即出门，踟蹰顾望，耸身入云，紫云捧足，众鹤翱翔，遂升云汉而去。来年，果有疾疫，远近悉求母疗之，皆以水及桔叶，无不愈者。”（橘井在郴州。）

蛮貊：泛指周边落后部族。《论语-卫灵公》：“言忠信，行笃敬，虽蛮貊之邦行矣。”《答苏武书》（汉-李陵）：“蛮貊之人，尚犹嘉子之节，况为天下之主乎。”

【大意】郴州之地颇凉冷，苏仙橘井也仍然凄凉冷清。为国效力为啥要到蛮荒之地？有当官的志向就要前行。

【诗意串述】这首排律10联。首2联交代彼此关系。贤良总出豪门大族，各位舅舅都很知名。您像徐庶深交的朋友崔州平，俺是长相酷似您的外甥。（比舅为崔州平、刘牢之。）接着2联自伤。地位卑下哪是俊才？居室狭小门户只柴荆。年老之后悲叹人世，四处奔波厌烦战乱频仍。“气春”2联写送别场景。春日江边告别，极度悲伤的舅甥之情。望着迎风远去舟影，听到您侍奉父母语声。“永嘉”2联慰词。您在乱后从北方过来，到了潭州还要南征。将来一定会看到您光宗耀祖，一定会听到盗贼全部平定。末二句勉词。郴州颇凉冷，甚至橘井也很冷清。为国效力为啥要到蛮荒地？俺知道要实现当官志向就要奋力前行。